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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日 其五

第一日 其五

发生了什么?

不知道。

但是将今天早上在孤儿院的经历联系起来,光明白,这绝非偶然。

他的存在消失了?

走着走着,他走到了白天与莉娅相撞的河岸边。

他感到很悲哀,心中已是一片死寂,就如没有波纹的死水般。

他感到已经没有任何动力来驱动这双脚了,于是就双手靠在栏杆上,望向平静的河。

周围已经没有了白日的热闹,河水倒映出了天上的上弦月,安静得让他感到很孤独。

他就这么看着,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,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。

光又回头,看着已经关门了的店铺,路上只有他一个人,感到心中一阵酸楚。

看了一会儿后,他又背对着它们,看起了河里的月亮。

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?

光还在想着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和在孤儿院的经历。

要么是他的记忆错了,要么是世界错了,这么一想,还是他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比较有说服力吧?

但是自己的过去真的是不存在的吗?难道他只是自认为是一名准冒险者,骗了自己两年吗?

难道自己从八岁那年就开始欺骗自己了吗?还是说因为什么原因,所以捏造了一个谎言来欺骗自己?

除此之外,那就是世界错了。也许是世界出了错,他的存在被抹消了。根本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——既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名为「光」的个体,那么也就当然不可能存在「光」的资料了。

可是,世界怎么可能出错呢!?

与其说世界错了,倒不如说是他自己错了才好解释一点。

但是,假如——只是假如,假如自己真的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,那应该怎么办?假如他的一切都被抹消了,那么他应该怎么证明他自己是谁?

比死亡更加可怕的,是不存在。

自己将会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,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,也没有人关心自己是谁,彼时的亲人朋友将变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,就连自己曾经养过的小猫都会以看着外来者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
想到这里,光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珠。

不管是谁的错,自己都面临着一个问题——接下来怎么办?

啊啊,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迷茫过吧?

是将错就错,还是找出真相?

近期的话还好说,随便找个旅馆凑合。长远看来就麻烦了,他没办法回孤儿院住,又不能去接任务赚钱——也许只能靠打打小工赚点钱了。

光顺手摸了摸他的钱包,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——真是雪上加霜,他的钱包估计是在哪里掉了或者被小偷偷走了。

光叹了一口气,不管怎么想,光都觉得他的未来变得朦胧起起来。

而一想到孤儿院,他就想到了院长那个陌生的眼神,他的鼻子又酸了起来,忍不住把头埋了下去,啜泣着。

「终于找到你了呢,笨蛋,让主人找得这么辛苦。不过,我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。」

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,光猛地抬起了头,转过身去。

月光照在了莉娅那白色的、长长的头发上,显得她圣洁而美丽。

听到了她的那句话后,光终于忍不住泪水了。

没想到……没想到,在这个抛弃了自己的世界上,居然还有人愿意接纳自己。

原本以为她会放弃的……原本以为她见到自己后会痛骂自己的……

可是,上面说到的那些她都没有做出来,而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,伸出了她的手。

虽然外边很冷,但是光却感到了一丝温暖。

光就好像是绝望的病人得到了生的希望,他一边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,一边让泪水在自己的脸上肆意流淌着。

这个他白日听起来讨厌至极的声音,现在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悦耳。

「走吧,回去吧。」

莉娅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走了。

光站了起来,连脸上的眼泪都没有擦一下,就跟着她走了。

……

「诶真香!」

光狼吞虎咽地吃下了莉娅买给他的蜂蜜面包,然后意犹未尽地说了这句话——他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。

「笨蛋,吃了这个面包,我就是你的主人了!」

一边的莉娅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,有些不满地看着他,看来白天的气莉娅还没有完全消掉。

看到光吃完了,莉娅说:

「说吧,都发生了什么?是被谁欺负了哭成那个样子?我立马帮你去教训他!」

光回想起了他那狼狈的样子,一想到他这样子还被莉娅完完全全看见了,他就觉得脸颊发烫。

「事情是这样的……」

光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向莉娅说了出来。

「是这样的,今天早上我逃走之后,就去了东城那边——我们这边是西城,然后就回了家。我是孤儿院的孩子,当我回到孤儿院的时候,发现我以前住的房间被别人住了,于是是去找了我们的院长,但是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?他说他不认识我!然后呢,我那时大脑一片空白,什么都没想就回到了这边。回来后,我想着要去公会登记成为冒险者接几个任务赚钱,但是当我去到公会的时候,他们说根本没有我的信息—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意思是说我这个人完完全全就不存在过!真是的……为什么我今天会摊上这么多大事啊……然后就是你看到的了……」

光越说声音越小,到了最后几乎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,说完,他就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,等着莉娅回复。

莉娅叹了一口气,说:

「真是的……你这个笨蛋……」

「对了!先说好,我可不准备做你一辈子的仆人,顶多就这么三四天,等你事情办完了,立马就把契约解除了!」

莉娅放下了二郎腿,然后用脚狠狠地剁了一下地板。

「你这是和主人说话的态度?!」

她吓得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,呆立在那里不敢说话。

莉娅继续说:

「首先,既然我是你的主人了,那么你就要完完全全听命于我,明白吗?」

光狠狠地点了几下头,那气势大有几分拿头撞墙的感觉。

看到光听话了,莉娅才说:

「第二件事,你知道为什么我来到这边吗?因为我现在失去了魔力,我要你和我一起去圣湖那边,让我取回魔力。所以,你这几天要是不乖乖听话的话,哼哼哼……」

这下轮到光惊讶了,他没有想到莉娅居然是因为这个才来的,怪不得她可以逃过检查进入偏见之国。

「你失去了魔力?什么时候的事情?那我们这两件事有联系吗?」

「我不明白,应该是有的吧……」

「那我们明天就赶紧去圣湖吧,啊——好想快点结束这段日子啊!」

光说着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,想去睡觉,但是莉娅却阻止了他。

「怎么有主人还没睡,仆人就先睡了的呢?」

自己居然忘了现在自己是仆人这件事……

光转过身,咬牙切齿地说:

「主人,请您就寝吧。」

莉娅看着他,露出了坏笑。

「行,这里的床垫太硬了,我睡不了,你去帮我重新买一张过来吧。」

莉娅说完就丢了一袋金币给他,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。

「你——!现在这么晚了让我上哪找去?」

「这个我可不知道——我可是你的主人!」

「啊啊啊啊行吧行吧我去了!」

光决定忍气吞声,反正只要这几天忍过去了就好了,于是他接过那袋金币,气冲冲地跑出了旅馆。

然而,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……

之后……

「哈……主人……您满意了吧?」

光这一晚上被莉娅使唤十几次,他刚刚把床垫带到房间里,就被要求去买枕头,回来后又被要求去买被子……

这个女魔头!大小姐!

在光看来,莉娅在今晚给他的那一点好印象已荡然无存,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结束这段屈辱的仆人生活。

可怜的光气喘吁吁地用手扶住墙,已经快要站不住了。

莉娅看起来满意了,于是挥挥手,说:

「行了,去睡吧。」

「那我睡哪儿啊?」

光发现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,而莉娅用大拇指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床垫。

「喏,你就睡那儿吧。」

光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,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垫旁边,拉着被子就那么倒在了枕头上。

莉娅先是走过去看了好一会儿他的脸,然后才灭了烛火,上了床。

「他……为什么可以和我契约呢?为什么这张脸,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呢?」

莉娅感到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记忆一闪而过。

莉娅重新看向光那边,只见少年已经进入了梦乡。而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另外两个名字:

「尤里乌斯、达米娅?」

好像是一些很零碎的东西。

但是莉娅怎么想也想不到其它什么东西,于是只好作罢。

她盖好被子,很快也睡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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